久违的自由气息让维克多感到心神舒畅，果然还是物质世界有意思。

就以魔鬼死板理性的特质，能不顾传统观念的束缚，干些超越友谊的事情提供乐子吗。

这世界啊，果然还是如此美好……除了，身后跟着的调查员。

“艾琳·佩格女士，我记得伊迪丝局长的要求，仅是让我每月例行向瓦尔德拉达特别行动局报备一次行踪。

在不涉及重大特异事件时，酌情考虑接受贵机构的调查委托……你为何一直跟着我。”

“请你吃饭，熟悉瓦尔德拉达的环境。”

艾琳摆着手，眼珠子都快翻转于头顶报童帽上。

“我不认为你的举止如此简单……但吃饭的话，可以考虑。”

维克多不假思索，中午走了很多餐厅，但都有一抹难闻的大蒜味道。

他真是难以想象墨洛尔人的品味居然如此低劣，吃一种仿佛魔鬼的植物。

“但有一个要求，不能有大蒜，就算摆在后厨的材料也不行。”

“宁静之月在上，你究竟有多讨厌大蒜……”叹息一声，艾琳也没具体询问维克多讨厌大蒜的原由。

伊迪斯局长亲自与他交谈了一段时间。

最终结论是很纯洁，除善于诡辩的嘴巴和强大实力外，浑身没有一点奇怪的地方。

但这已经是最奇怪的地方了，布雷拉王国的巫师，会纯洁吗？

“走吧，我刚好知道一家不做大蒜菜品的餐厅，味道也不错。”

“这可真是我来墨洛尔之后听到的最好消息，难以想象你们如何能容忍大蒜刺鼻糟糕的味道，那简直是魔鬼的诅咒，夺取灵魂的可怕呓语。”

“墨……蘑菇？”

墨洛尔语中，依然缺乏专指魔鬼的词汇，对引诱灵魂堕落的怪物，他们会泛称为恶魔或是魔物。

懒得多解释，维克多敷衍说了一番：“一种咒语的比喻，形容某种遵守秩序却极度邪恶的可怕生物。”

脑中寻思一番，与维克多并肩走在街头的艾琳，拉低报童帽，似乎不想与行人有眼神接触。

“遵守秩序却极度邪恶，这似乎矛盾了。”

“你现在抬头往上看，就能见到守序邪恶的完美例子。”

艾琳仰起头，发现一个巨兽般的阴影飞过。

蒸汽机械的巅峰之作浮空飞艇刺破黄昏带来的朦胧光线，以缓慢速度飘过漂浮在煤烟萦绕的湖泊中，炫目灯光肆意映照于高楼大厦，让每位有幸被点名的人齐声高呼机械的伟力。

醒目的标语贴在飞艇气囊两侧，相隔数百米距离依然清晰映入眼中。

【给灵魂来杯马拉卡，让身体走进工厂动起来，今天勤劳工作的你，明天就是富裕的我！】

【把钱花出去，金镑只会在仓库发霉贬值，明白金钱的本质，你已成功一半！】

艾琳打着寒颤，亲自处理过不少工厂主的麻烦事，让她隐约能明白这遵守秩序却邪恶的生物究竟是什么。

为了挽回一点墨洛尔社会的颜面，她略显嘴硬的反驳。

“我以为你会惊讶盯着浮空飞艇掠过天空，布雷拉可是片缺乏工业化的封建制国家。”

“哦，那真是让你失望了，我的记忆中存在着很多比浮空飞艇更有趣的东西……

你试想过让一座城市漂浮在天空，居民出行的方式就像民间故事里的女巫，脚下踩着圆盘在城市自由翱翔吗。”

“或许帝国科研院有类似的计划，并在不久后把设计变成现实。”嘴硬的艾琳，显然对未来抱有很高的期望，这是一个积极进取的时代。

率先掌握蒸汽奥秘的墨洛尔，利用理性与知识制定出高效的管理制度，高度职业化的集团军队，轻松碾压周边还存在蛮荒巫术传统的落后封建王国，繁荣昌盛的文化更是在引领世界的前行。

“希望吧，我也很好奇一座城市如何靠蒸汽机械行动……”维克多若有所指，随口转移话题。

“还没到吗，如果你囊中羞涩，我可以自费雇佣一辆马车。”

“十五分钟。”

…………

十五分钟之后，硕大体型的女招待，挪动着磨盘大的臀部，歪扭走至两人的面前。

在递上菜谱前，被浓郁水粉裹住的脸颊，向维克多抛出一个略显妩媚的挑逗眼神。

这位先生真是英俊，那双深邃的幽绿眼睛可真迷人……

维克多端着菜谱，仔细观察是否存在能入口的食物。

穿越一千多年不假，但高阶魔鬼压根没有进食的概念，吃空气就饱了。

即便尝试着吃些深渊独有的食物，结果也会因纯粹意识体的排他性，自动排出体内。

“奶油蘑菇肉汤，不要奶油；土豆沙拉，不要沙拉；大份红酒炖牛肉，不要红酒；再来杯咖啡。”

刚放下菜单，维克多便见到艾琳诡异莫测的眼神，稍微一寻思，便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。

“你准备吃大蒜？”

“不，只是从未见过如此独特的点餐方式……我要一份蔬菜沙拉，奶油蘑菇汤，小麦面包和清水。”

女招待妩媚的眼神，自动被维克多忽略。

他满怀对食物的期待，从特别行动局赠送的皮革包中取出心爱的《莫迪夫人》。

准备在用餐前的些许时间让精神得到进一步的升华，以此让食物变得更加美味。

职业习惯让艾琳开始观察餐厅的布置，首先是面前的维克多……他还是和第一次见面时类同，嘴里发着傻笑看皇叔，已经被自动忽略了。

餐厅面积不大，放有十二张容纳四人用餐的木桌，悬挂在天花板的灯显然没调控好煤气与空气的比例，生锈灯壳透出的光线忽暗忽明。

四名穿着泛黄工装的中年男人，短发夹杂着煤炭碎屑，在昏暗灯光中一时分不清原本是黑发，还是被煤炭染成的漆黑。

他们坐在中央最上好的位置，在餐品尚未端上前，手中捏着瓦尔德拉达居民常玩的桥牌，毫不顾虑公共场合，大声陈述赌局的进程。

没什么奇怪的地方……但我总感觉有些异样，是餐馆不提供大蒜的原因吗？

饮品先上桌，艾琳余光瞥见女招待对维克多的挑逗眼神。

心中越发感觉好笑，即便是这种女士，将《莫迪女士》视为瑰宝的先生也不会拒绝吧。